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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最后一页没写完的(1 / 2)

林夏合上手册时,指腹蹭过最后一页那行铅笔字。

墨迹未干,带着新划开的毛边,像片被风轻轻掀起的银杏叶。

她记得今晨去印刷厂校稿时,这页还空着,连“无名者之角”的提示都是铅印的正楷。

此刻多出来的“排水坡度应大于3%,避免积冰”,笔锋带点右斜的弧度,是沈星河写工程图时惯常的力道——二十年前他蹲在防汛指挥部写受力分析,铅笔尖总在纸背戳出小坑,和这行字的压痕一模一样。

巷子里的煤炉味淡了些,她抱着手册往水泵房走。

沈星河的蓝色工装搭在墙根,他正半蹲着修老李家的潜水泵,扳手在夕阳里闪着钝光。

“星河。”她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

沈星河抬头,额角沾着机油,眼角的细纹被暮色揉得很软:“李婶说水泵抽不上水,我猜是叶轮卡了淤泥。”他拧下最后一颗螺栓,金属零件落在铁桶里叮当作响,“手册校对完了?”

林夏把手册翻到最后一页,指尖点在那行字上:“这是谁添的?”

他没立刻回答,用废布擦了擦手,指腹在螺栓纹路里蹭了蹭:“昨儿半夜路过居委会,看窗户没关严。”风掀起他鬓角的白发,“王主任把手册样稿摊在桌上,最后一页空着,像缺了颗牙。”

“你明明知道更多。”林夏喉咙发紧,想起二十年来他藏起的那些东西——九八年台风天他画的十几种排水方案,零三年非典时偷偷改良的通风管道图纸,去年暴雨前塞给物业的防涝沙袋配比表,“为什么只写这一句?”

沈星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叶轮,对着光看有没有划痕:“九八年防汛会上,我拿着图纸站在黑板前,王主任说‘小沈你说咋弄咱就咋弄’。”他把叶轮浸在水桶里,淤泥顺着水流打着旋儿,“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大家都等着听我说话,等我走了呢?”

水流漫过桶沿,在青石板上淌出细流。

他直起腰,水痕从脚边延伸向巷口的暗沟,沟沿的水泥坡度正泛着湿润的光:“写了,就成了命令;不写,才是种子。”他指了指手册,“小浩能翻老档案找灵感,李婶家的小子能蹲在沟边数砖块,这行字要是能让谁多问一句‘为啥是3%’,比写满整页公式都强。”

林夏望着他沾着机油的手,突然想起昨夜整理“无名者之角”时,在旧报纸里翻出的一张便签。

那是一九九八年的秋夜,沈星河在防汛指挥部值夜班,给她留的:“明天去五金店买铰链,记得砍价。”字迹同样带着右斜的弧度,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去给李婶送水泵。”沈星河提起铁桶,水痕在地上蜿蜒,“晚上熬了莲藕汤,你记得回家喝。”

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时,林夏摸了摸胸口的银坠子——那是二十年前他用废旧自行车钢圈打的,刻着“夏”字。

风掀起她的衣角,吹得手册哗啦作响,最后一页的铅笔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颗刚埋下的种子。

深夜的台灯下,林夏又梦见了那间空教室。

白墙剥落的墙角堆着防汛沙袋,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台风路径预测图、混凝土配比表、排水管道受力分析……最被谁用橡皮擦过。

她伸手去抓,指尖碰到黑板的瞬间,所有字迹都散成了星子,飘向天花板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