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婷吐了吐舌头，又蹦蹦跳跳地往别墅里跑去。
看着她活泼的背影，王菲感慨地对上官雨晴说：这丫头，都是被你和小二给宠的，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这样挺好的，
上官雨晴温柔地笑着，
玉婷这样开朗的性格，不知道给多少人带来了快乐呢。
别墅院子的一角，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
王闯今天没穿军装，但那一身久经沙场淬炼出来的气势，比穿着将军礼服时更显得压迫感十足。
他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李小二，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小子，听说又把天给凿穿了？”
王闯开门见山，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李小二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赶紧立正站好，恭敬地回答：“大舅，噢不，首长，没有那么夸张，就抓了几个人和一只海洋生物。”
他下意识地想用正式称呼，毕竟对方是位将军。
王闯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行，不能说的你就别说，我就是问问。你小子可以，没给国家丢脸，没给咱们龙国军人丢脸，”
他用力拍了拍李小二的肩膀，
“待会我得好好和你喝两杯。”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地补充道，
“另外，就叫大舅，玉婷怎么叫，你就怎么叫！”
这算是正式认可了李小二的身份。
“是，大舅！待会我一定陪你喝好！”
李小二心中一暖，立刻改口，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王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凑近他，悄咪咪地问，那表情，跟他威严的将军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
“那，那个，有个问题问你，能说你就说，不能说也别勉强！我妹妹王菲说......”
他话还没说完，李小二猜到了王闯想问什么了。
王菲是刘浩然的妻子，王闯是刘浩然的大舅哥兼战友，两人感情深厚。
刘浩然“牺牲”的这些年，最痛苦的可能除了王菲母女，就是这位视刘浩然为兄弟和骄傲的将军了。
毕竟王闯和自己的老丈人刘浩然是战友，刘浩然也是王闯的妹夫。
所以，王菲肯定跟王闯透露过什么。
所以，他没等王闯问完，就笑着直接开口了，语气肯定而郑重：
“大舅，答案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
王闯闻言，浑身猛地一震，那双见惯了生死、坚毅如磐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
他死死盯着李小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又问了一遍：
“真的吗？”
“真的！”
李小二再次肯定地点头。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王闯脑海里炸开了。
再次得到李小二的肯定后，这位在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铁血将军，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王闯靠着大树，蹲了下来。
他双手捂住脸，宽阔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啜泣声，越来越响！
起初是压抑的、低沉的呜咽，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与宣泄。
十六年的压抑，十六年的思念，十六年以为兄弟早已马革裹尸的悲痛，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男儿泪，汹涌而出。
他哭得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毫无形象，却无比真实。
李小二站在旁边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见过王闯威严的样子，调侃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哭。
他想安慰，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想拍拍王闯的肩膀，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
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尽情地宣泄着积压了十六年的情感。
王闯的哭声渐渐平息，但他仍然蹲在树下，肩膀微微颤抖。
李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大舅，您别太难过了。
王闯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还带着泪光，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他用力抹了把脸，声音还有些沙哑：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我们都以为他...以为他...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哽咽，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当年接到他牺牲的消息，我差点把办公室都给砸了。浩然是我最好的兄弟，更是我的妹夫...
李小二安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王闯话语中深沉的痛楚。
这些年，我看着小菲一个人带着玉婷，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王闯的声音低沉下来，
每次玉婷问我她爸爸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玉婷看到自己的大舅和李小二还在树下说话，她很有眼色地就没去打扰，转而走向了王菲和上官雨晴。
走近了，她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压抑的哭声，不由得愣住了，小声问道：
“妈，你听，是不是大舅在哭？”
王菲也听到了那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也在眼中打转，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泪水逼了回去，声音有些哽咽地说：
“是。估计是你大舅从小二那里得到了答案了！”
刘玉婷瞬间明白了“答案”指的是什么，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鼻子发酸。
她刚想向王闯和李小二走去，想去安慰一下从小到大都无比疼爱她、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的大舅。
被上官拉住，上官雨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而理解：
“别去，让舅舅哭一会吧。”
有些情绪，憋得太久，需要彻底释放出来。此刻的打扰，反而是种残忍。
刘玉婷停下了脚步，看着大树下那个蹲着的、肩膀剧烈抖动的熟悉身影，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靠在母亲身边，母女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实际上，王菲自从上次从李小二那听了无数遍“浩然正气”后，就猜测到自己的丈夫刘浩然还活着了。
那是女人的直觉，也是夫妻间的心灵感应。
所以，后来，她也婉转地向自己的大哥提起过。
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两人都只能将这份希望和猜测深深埋在心底，不敢过多谈论，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今，从李小二这里得到了最终的确认，那份压抑了十六年的情感，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王闯的哭声，何尝不是替她，替玉婷，也替所有思念着刘浩然的人，在哭泣呢？
院子里的烤肉香气依旧诱人，欢快的背景音乐还在流淌，但这一角的气氛，却因为这份跨越了十六年生死相隔后重获的希望，而显得格外沉重，又格外温暖。
泪水洗刷过的天空，终将迎来更加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