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只喜鹊心疼他们的眼泪,每年七月初七就架起羽毛桥。葡萄架下真的能听见呢喃细语吗?奶奶说撑油纸伞往水盆里看,还能瞧见银河泛起的银波呢。
今夜若举目望天,能找见银河北岸青白色的织女星,东南方微黄的是牛郎星,前后跟着两颗小星星像娃娃拽着父亲衣角。阿姐说这时在月下穿针,对着香案摆七种瓜果,菩提叶就会显字的。
夏风掠过院里的凤仙花,飘来远处姑娘们拜织女的歌声。星星眨着眼睛,仿佛在讲那传了千年的故事。
今天晌午,二傻子在工地和人斗地主时,手机突然响得像催命。电话那头三叔喘着大气说,他娘大清早去菜园子摘菜,被个冒失车给撞了,司机踩着油门就跑,现在人躺在县医院,快要不行了。二傻子突然觉得手里的牌像开水烫似的,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这么多年来憋着的泪像决堤的水,哗啦啦直往下淌。他记起爹走那年自己才五岁,娘死活不嫁人,说怕后爹给娃脸色看。卖血时候袖子一撸,青紫的针眼密得像芝麻;老母鸡下的蛋永远在搪瓷碗里转个圈就进了自己肚里,娘总说鸡蛋补脑子。
那年初中毕业,看娘弯成虾米似的腰,他把录取通知书压进箱子底。临走前夜给娘留了声道别,揣着三天硬馍就跳上了绿皮车。在城里当小工搬红砖,连汤泡饭都得靠工友接济。可只要想起老家灶膛边暖烘烘的火光,浑身就又有劲了。
半夜火车晃荡着进站时,村口老槐树底早聚了一堆人。磕磕绊绊冲进病房,看见暖水瓶东倒西歪,盐水瓶里药水滴答得揪心。
娘的手像枯树枝似的抬了抬,嘴角堆满笑又堆满泪:“可算等着了……往后天冷记得加衣裳……”最后那个“饭”字还没出喉咙,满屋子忽然静得像压了层厚雪。
后来工友都说,那几天二傻子把坟头土拍得跟砖墙一样平实。
树影子在地上挣命摇晃,他蹲在老坟前喃喃:“您说风咋就不肯停呢……”
砰!下课钟刚响,我们就像出笼的鸟儿飞向操场。下节是体育课,只要在操场排好队就行。
王老师还没到,大伙儿活像一群脱缰的小野马。胖墩和张晓在沙坑边上丢沙包,小红带着几个女生在跑道追着跑。我正巧碰上李明他们在玩火车接龙,一个揪着一个衣摆转圈跑。谁也没注意到预备铃早悄悄响过了。
拐角处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王老师像铁塔似的杵在跑道中间。喧闹声瞬间冻结,我们这才后知后觉--上课铃响那么久了!“这就是你们的自觉性?”老师的话比冬天的西北风还冷。挨批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出,脸上像被针扎似的刺痒。
当老师说要比赛画骆驼时,大家都以为听错了。胖墩歪歪扭扭挤了十几匹,张晓加量又加数。最有意思的是李小萌:纸上交错着像波浪一样的山峰,一条小路快要转进山谷,两只骆驼在前头走,第三匹才从山弯处探出半个驼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