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云国西部疆界的风沙,裹着淡淡的尸气,刮得人睁不开眼。一支难民队伍拖着疲惫的脚步,钻进了一处背风的山谷——他们都是从被尸兵袭击的村庄里逃出来的,面黄肌瘦,衣袍上补丁摞补丁,连孩子的哭声都透着虚弱。
到了山谷,众人总算能歇口气。没有钱财流通,大家便自发地“以物换物”:张家拿出半块晒干的麦饼,换李家的一小捆野菜;王家的妇人用缝补好的旧布,换了块能烧水的破铁锅。实在没东西可换的,就帮着搬行李、拾柴火,或是给孩子们表演些小杂耍,换一口粗粮果腹。
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正站定。他看着比同龄人壮实些,却透着股腼腆——双手攥了攥衣角,才深吸一口气,扎了个不稳却认真的马步,挥起拳头练了起来。拳头带起的风声不算响,招式也简单,可在连走路都费劲的难民里,已足够亮眼。他额角很快渗出汗珠,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实,看得出来是真下了功夫——这是个练皮期一层的修士,境界虽低,却已是难民里难得的“本事人”。
“好功夫!小伙子真厉害!”围观的村民纷纷鼓掌,几个孩子更是凑到跟前,眼睛亮晶晶的。
青年停下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还泛着红。这时,一位挎着布包的大婶挤了过来,布包里装着她仅剩的一点粮食和青菜。她从包里掏出一小把绿油油的青菜,又捏了撮黄澄澄的粟米,递到青年面前:“小伙子,看你演了这么久,肯定累了。这些你拿着,垫垫肚子。”
青年的眼睛亮了亮,却没立刻接,迟疑道:“大婶,我……我没东西跟您换……”
“换啥换!”大婶笑着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给大伙解了闷,这点吃的算啥?”
青年感激地接过,指尖碰到温热的粟米,喉咙动了动——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若不是练过些粗浅修为能扛饿,早就撑不住了。这点粮食和青菜不算多,却像股暖流,顺着指尖淌进心里。他攥紧手里的食物,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大婶。这份情,我记着。”
大婶摆摆手,笑着走回人群。青年找了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把青菜和粟米分成两份——一份当下垫肚子,另一份仔细包好,想着要是再遇到更饿的孩子,能分出去些。山谷里的风还在刮,可这一刻,却少了几分寒意。
山谷里刚有几分暖意,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谷口传来——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踹着碎石走进来,破衣上沾着干涸的血污,腰间别着锈迹斑斑的砍刀,眼神扫过村民时,像饿狼盯着猎物,直冒精光。
这是附近山头的土匪三兄弟,山寨被尸兵踏平后,几人侥幸逃出,昨天就断了粮。如今见谷里村民手里还攥着野菜、粟米,喉头忍不住滚动,贪婪全写在脸上。
“都给老子停下!”大哥嗓门粗得像破锣,练皮期二层的气息虽弱,却足够震慑手无寸铁的村民,“这山谷是老子三兄弟的地盘!谁让你们进来的?想住?行——一人一天交半斤粮、半斤菜、半斤肉!交不起?就滚出去喂尸兵!”
村民们瞬间慌了,缩着身子往后退,连孩子都吓得不敢哭。之前给青年粮食的大婶攥紧了布包,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声音发颤却硬撑着:“三位大爷,我们都是从尸兵堆里逃出来的,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
“少废话!”二弟上前一步,一脚踹翻地上的陶罐,“交不起也得交!要么掏钱粮,要么滚出谷!”
大婶脸色发白,咬了咬唇:“那我不住了,我走还不行吗?”她抱起布包里的青菜和粟米,转身就要往谷口挪,可刚走两步,三弟就拦在了她面前。
“想走?”三弟一把夺过她的布包,青菜撒了一地,粟米从破口处漏出来,“你在谷里待的这半柱香,不算钱?老子没让你赔场地费,已经算客气了!”
大婶急得扑上去要抢,却被三弟狠狠一推——她踉跄着摔在碎石地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布包也被对方甩在地上,粮食撒了个干净。“你们有没有天理啊!”大婶坐在地上哭喊,眼泪混着尘土往下淌,“我都说不住了,你们还要抢我的粮!这是我最后一点吃的了啊!”
“天理?”大哥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大婶的脸,语气阴狠,“在这西疆,老子的话就是天理!”他转头扫向其他村民,砍刀在手里转了个圈,“你们也一样!要走要留,先把‘住宿费’交了!谁敢不交,就跟这老太婆一样!”
村民们看着大婶脚踝的淤青,看着撒在地上的粮食,眼底满是愤怒,却没人敢站出来——他们饿了几天,连走路都发虚,哪是三个练皮期修士的对手?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终究还是低头咬唇,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风卷着谷外的沙进来,吹得人发冷。刚逃过尸兵的屠村之祸,又遇上恶匪洗劫,村民们只能望着满地狼藉,暗自感叹命苦——这西疆的天,怎么就容不下他们这些想活下去的人呢?
就在村民们敢怒不敢言时,一道略显腼腆却格外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没修为的大婶,算什么本事!”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之前表演拳法的青年。他攥紧拳头,胸膛微微挺起,虽仍透着几分局促,眼神却亮得很——练皮期一层的气息虽微弱,却稳稳地挡在了大婶身前。
三名土匪转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哥嗤笑一声,刀背往掌心一拍:“哟,还跳出个多管闲事的?看你这架势,也是个修士吧?不过练皮期一层,就敢跟老子们叫板?”他晃了晃肩膀,练皮期二层的气息散开来,“老子兄弟三个都是练皮期,还有我这个二层撑着。识相的就滚一边去,看在同是修士的份上,老子让你空着手出谷,不跟你计较。”
“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青年咬了咬牙,声音更响了些,“你们身为修士,不护着百姓也就罢了,还抢他们的救命粮——这事,我管定了!”
“孩子,别管我!”倒在地上的大婶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的剧痛让她倒抽冷气,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三个心狠手辣,你打不过的!快走吧,粮食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