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海岸。一艘名为“闽霞渔1985号”的渔船在微波中轻轻摇晃,看似与港口中其他沉睡的渔船并无二致。
而此刻,几道黑影如狸猫般跳上甲板,为首之人对着通讯器低声道:“一组就位,准备行动。”
他们并非渔政,而是早已锁定目标的抓捕组警员。
“砰!”一声闷响,底舱的暗格被暴力破开。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精准地照在一张惊惶失措的脸上。
正是郑永福。
然而,困兽犹斗,就在两名警员上前控制的瞬间,郑永福眼中凶光一闪,竟从身下摸出一柄磨得锃亮的斧头,疯了般朝前劈砍!
“小心!”
一名年轻民警躲闪不及,左臂被斧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警服。
“制服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防暴叉如毒蛇出洞,死死抵住了郑永福的胸口,将他狠狠钉在船舱壁上。数名警员一拥而上,迅速夺下他手中的凶器,用手铐将他反剪锁住。
随即郑永福便被死死摁在冰冷的甲板上,可依旧像条疯狗般挣扎扭动,脖子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的咆哮:
“郑家子孙会给我报仇的!会给我报仇的!”
与此同时,另一队抓捕组已突入郑家祠堂。祠堂深处的一间密室里,郑阿财正将一本厚厚的账本往火盆里塞。
“不许动!”
民警破门而入,见他在销毁罪证,一名警员直接扑向火盆,徒手从火焰中将那烧了一半的账簿抢了出来,手掌被烫得滋滋作响。
郑阿财见状,竟回身一口咬在那民警的手臂上!还企图夺回罪证。
“嘶——!”
那民警疼得脸色发白,却死死护住怀中的账本,任由郑阿财的牙齿嵌入自己的血肉,其他的警员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被制服后,郑阿财披头散发,状若厉鬼,对着众人叫喊着:“我做鬼也要咒你们断子绝孙!”
拂晓时分,郑水生、郑木根等一干主犯悉数落网。
县公安局,第一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下,两名警员看着对面椅子上的郑永福,开始了讯问。
“姓名?”
郑永福沉默,斜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主审警员敲了敲桌子,声音陡然提高:“问你姓名!”
郑永福被这声断喝惊得一颤,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郑永福。”
随即,他竟扯了扯嘴角,仿佛自己占着理:“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按族规办事,没犯法。”
“族规?”年轻的警员差点被他气笑了,“族规大还是国法大?”
“在郑家村,族规就是王法!”郑永福的音量猛地拔高,情绪激动起来,“《郑氏宗谱》第三十一条写得明明白白——淫妇当蒸!”
主审警员简直要被这套歪理气得七窍生烟:“谁告诉你族规大过国法的?!”
“族谱上写的!这是从明朝传下来的规矩!我们用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我有什么错?!”郑永福猛的站起身,手铐“哗啦”作响,“自明朝起,嫁进门的媳妇就是宗族的人,官府什么时候管过!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凭现在是新华夏!”
主审警员豁然起身,猛的一拍桌子,声如洪钟,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此刻亮得像两团火!
“凭女性也是人!凭有人告诉我们四万万华夏人,妇女能顶半边天!”
“凭我们这些已经站起来的华夏人,不是你们这些靠着封建礼教吃人血、迫害女性的孬种!凭我们这些挣脱了锁链的人,有良心!有母亲!有人性!”
“凭你们那一套吃人的糟粕玩意儿,已经被新华夏彻底废除了!听懂了吗?!啊?!”
一连串的回答如同烧红的铁鞭,狠狠抽在郑永福的脸上,更抽在虚空中朱元璋的灵魂之上!
郑永福被那股磅礴的气势,被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吓得一哆嗦,瞬间萎靡下去,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低着头再不敢言语。
而此刻,半空之中,朱元璋的灵魂被这段话语撕扯得支离破碎,这年轻警员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骂他。
骂他吃人!
骂他孬种!
骂他没良心!
没母亲!
没人性!
他想辩解,他想咆哮,可他发现,自己竟无一字可以反驳。
天幕下,所有时空的人们都被这段话语所震撼,弹幕瞬间沸腾!
[说得好!这位后世官差说得太好了!]
[听听!听听!这才是人话!那些宗族,那些律法,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孬种!吃人的糟粕!骂得痛快!就该这么骂!]
审讯室内,主审警员在同事的劝慰下,深吸几口气,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林乐蓉是怎么死的?”
郑永福不答。
“问你话呢!”警员又是一拍桌子。
郑永福被吓了一跳,却依旧嘴硬:“她自己钻进蒸笼殉情的,关我屁事?”
警员冷哼一声,将一叠照片甩在他面前,有林乐蓉背部伤口,也有那口蒸笼内壁竹刺的特写。
“那你解释一下,她背上三十六个贯穿伤,为什么和蒸笼里竹刺的位置、数量、形态,完全吻合?”
“抬棺的时候……被树枝刮的,巧合!”郑永福眼神躲闪。
警员也不急,又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张写着“郑害我”的血书布条。
“这是林乐蓉临死前写的,你怎么解释?”
看到血书,郑永福的情绪再次失控:“这贱人!死了还敢诬告!”
“哼,你的族人,有些可不像你这么想。”警员不紧不慢地又取出一叠信件,“这是他们写的检举信,要求严惩你。”
郑永福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手指开始微微颤抖:“他们……他们被你们官府收买了……”
主审警员见他还如此不知悔改,也懒得和他争辩,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整。他不急,如今,证据链已经完整,耗下去,最先崩溃的绝不是他。
可天幕下,许多儒生却看得心急如焚。
[哎呀!这后世的官差怎地如此温和!对此等顽劣之徒,何不上刑!]
[是也!证据确凿,用刑合理合法,何必与他多费唇舌!]
[礼法乃与人言,与此等畜生,讲什么礼法!当真是急煞我也!]
另一间审讯室,对郑阿财的审讯也在进行。
“为什么用蒸刑?”
“祖上传下的规矩,淫妇就得蒸!”郑阿财答得理所当然。
经验更丰富的老警员情绪稳定的问:“你不知道这是犯法吗?”
郑阿财的理论如出一辙:“民国十六年,村里蒸死个不守妇道的媳妇,当天就下了大雨,解了旱情!我们这次也是为全村好!”
然而,当警员拿出证物让他辨认时,他也陷入了和郑永福一样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审讯陷入僵局。
几名负责不同嫌疑人的警员在走廊碰头,短暂交流。
“郑木根崩了。”负责审讯郑木根的警员递过来一个录音机,“他儿子明年想去参军,全招了。”
负责审讯郑永福的主审警员接过录音机,眼中精光一闪。
回到审讯室,他看着一脸疲态的郑永福,笑了笑,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出郑木根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永福逼我钉那三十六根竹刺的……他说我不钉,就把我家闺女也塞进蒸笼里!”
郑永福的脸瞬间惨白,冷汗浸透了蓝布上衣。
警员关掉录音,好整以暇地补充道:“对了,郑水生也全招了。他说,蒸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