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侍离去,遗迹重归死寂。那弥漫的蚀魂瘴气似乎也因先前那场短暂却恐怖的碰撞而变得稀薄了几分,不再如之前那般粘稠欲滴,但那股侵蚀心魄的阴冷依旧盘踞不散,无孔不入。
萧炎躺在冰冷的废墟中,昏迷依旧。他的身体不再剧烈痉挛,却呈现出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僵直。皮肤表面,青紫与赤红交错,那是体内混乱能量冲突留下的可怖痕迹。气息依旧微弱,但相比于之前纯粹的濒死状态,此刻却多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平衡”。
这种平衡脆弱得如同蛛丝,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断,重新将他推向毁灭的深渊。然而,它却又真实地存在着,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星种标记在击退蚀侍的探查后,光芒已然内敛,但其上那道被激活的复杂光纹却并未完全隐去,而是在他胸口皮肤之下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清冷星辉,抵御着外部瘴气的侵蚀,也微妙地调和着内部的冲突。
而在他右臂之上,那火焰形态的“归墟烙痕”更是清晰无比。它不像纹身,更像是由内而外燃烧出的永恒印记,微微凸起于皮肤,触手滚烫。烙印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波动,这波动不仅牵引着体内那缕星狱火和星核之力,更像是一个模糊的路标,指向未知的远方。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他的体内。
那场源于外部至高压力与内部强烈执念的剧烈冲突,虽然险些彻底摧毁他,却也带来了一种破而后立的奇异契机。蚀魂瘴气的疯狂、星种的抗拒、异火的守护、混沌斗气的本能、星核之力的共鸣、星狱火的煅烧、乃至最后归墟烙痕的显现……这些截然不同、甚至彼此敌对的力量,在将他经脉气海搅得天翻地覆的同时,也在某种不可复制的极端条件下,达到了一种动态的、岌岌可危的妥协。
它们并未融合,依旧彼此提防、冲撞,但冲撞的烈度却被控制在了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之下。仿佛形成了一条条无形的界限,各自盘踞一方,互不越界,又共同维系着这个“容器”不至于彻底破碎。
混沌斗气包裹着异火,护住心脉与灵魂本源,星核之力在星种星辉的照耀下,艰难地流转,尝试修复最严重的损伤,并与手臂上的归墟烙痕隐隐呼应。而蚀魂瘴气则被星种标记和星狱火的力量联合压制在经脉的角落,依旧蠢蠢欲动,却难以再掀起更大的风浪。
这种状态奇妙而危险,是绝境中逼出的唯一生路。
昏迷中的萧炎,意识并未完全沉沦于黑暗。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混沌的能量海洋之上,海洋之下是各种狂暴的巨兽(不同力量),彼此嘶吼撞击,而海面之上,却诡异地维持着一种平静。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身体的状态,那种无处不在的剧痛变成了沉闷的背景嗡鸣,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却逐渐从灵魂深处浮现。
是因祸得福?还是回光返照?
他不知道。但他残存的意志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弄清楚一切,找到父亲!
这个念头,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牢牢系着他即将飘散的意识。
就在这时,他气海之内,那得自古老星核、此刻正与归墟烙痕微微共鸣的力量,忽然间变得异常活跃。它不再满足于缓慢流转,而是如同受到召唤般,自发地沿着一条从未经过的奇异经脉路径,猛然向上冲去!
这条路径,并非修炼任何功法所需,隐晦而脆弱,从未被开发过!
“呃!”
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烙印显现时更加尖锐,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直刺颅脑!萧炎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青筋暴起。
那缕星核之力无比霸道,强行冲开了这条隐秘的经脉,最终,悍然注入他的双目之中!
轰!!!
萧炎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爆发出无数璀璨刺目的星光!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要再次失去意识。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达到顶点的刹那——
痛苦潮水般退去。
一种冰凉、清晰、洞彻万物的感觉,取而代之。
他依旧闭着眼,却“看”到了。
不再是依靠灵魂感知力的模糊感应,而是真正的“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