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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傩戏惊魂(2 / 2)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雪还在下,可雪片里,竟飘着一张面具的影子,跟那“夜游神”的面具一模一样!影子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看见面具上的裂纹,还有那双黑洞洞的眼窝,正盯着我看。

“阿狗!举剑!念驱邪咒!”张老栓的声音喊得嘶哑。

我赶紧张嘴,想念驱邪咒,可喉咙里像堵了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那影子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一股寒气裹住了我,冻得我骨头都疼。我看见“夜游神”的面具影子里,慢慢浮出一张脸——是个女人的脸,脸色惨白,眼睛里淌着泪,嘴角却带着笑。

“柳……柳嫂子?”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柳嫂子,不就是三十年前柳班主的媳妇吗?听说柳班主死了之后,柳嫂子就不见了,有人说她跟人跑了,有人说她也被邪祟害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女人的脸对着我,声音轻飘飘的,像风:“方相氏……你手里的桃木剑,镇得住我吗?”

我手里的桃木剑开始发抖,我想扔,却扔不掉——那剑像长在了我手里。我看见女人的手伸了过来,不是实体,是虚影,却带着寒气,往我的面具上摸。

“阿狗!摘面具!”张老栓突然喊。

我愣了——他不是说不能摘面具吗?可这会儿我顾不上想,一把扯下脸上的“方相氏”面具。面具刚摘下来,我就看见那女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脸扭曲起来,像是疼,又像是恨:“柳郎的面具……你怎么敢摘?”

“柳嫂子,你有啥冤屈,跟我说!”张老栓往前迈了一步,手里举着个黄符,“当年柳师兄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

那女人的脸颤了颤,眼泪流得更凶了:“是……是王屠户!当年柳郎发现他偷卖病死猪肉,要去报官,他就趁着演傩戏的时候,把柳郎杀了,还把‘夜游神’的面具砸裂,嫁祸给邪祟!我去拦他,他把我也推到江里……我死得冤啊!”

人群里一下子炸了锅,王屠户就站在后面,脸一下子白了,转身想跑,却被几个年轻小伙按住了。他还想狡辩:“你胡说!我没有!是你自己掉江里的!”

“你还敢嘴硬?”女人的声音变得尖利,“你杀柳郎的时候,他手里攥着你的屠刀碎片!你把碎片藏在傩神庙的梁上,是不是?”

张老栓赶紧让人去傩神庙里找,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拿着一块铁碎片跑出来:“找到了!梁上真有!”

王屠户瘫在地上,嘴里还在念叨:“不是我……不是我……”

那女人的脸看着王屠户,眼泪慢慢止住了:“柳郎,我给你报仇了……”说完,她的影子开始变淡,连同那“夜游神”的面具影子一起,慢慢消失在雪地里。

风停了,雪也小了。人群安静下来,王老太捡起地上的桃枝,对着女人消失的方向拜了拜:“好孩子,冤屈报了,就安心去吧。”

张老栓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了,阿狗。”他的手有点抖,我看见他眼角有泪——他跟柳班主是师兄弟,当年柳班主死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这些年,他一直没忘了找真相。

后来,王屠户被送到了县里,判了死刑。开春的时候,张老栓让人把那“夜游神”的面具从黑木柜里取出来,重新刷了漆,放在傩神庙的供桌上。他说,柳嫂子是个烈女子,这面具以后不是镇鬼的,是记着她的冤屈,也记着傩戏的本分——不光是驱邪,还要护着镇上的人,护着公道。

我还是跟着张老栓学傩戏,只是再晒面具的时候,我会多擦几遍“夜游神”的面具。阳光洒在面具上,新刷的朱漆泛着暖光,我总觉得,柳嫂子就在旁边看着,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眼里没有了恨,只有安心。

有时候夜里练戏,我会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轻轻的,像女人的脚步。我知道是柳嫂子,她在看我们演傩戏,看我们护着青溪镇的人。我不害怕,反而觉得踏实——有她在,不管是江风还是邪祟,都不敢来欺负青溪镇的人了。

今年腊月廿三,我又扮了“方相氏”。锣鼓声敲起来的时候,我举着桃木剑,一步一步往前走,步子稳得很。雪地里没有渗血的面具,也没有吓人的影子,只有镇上人的笑声,还有王老太递过来的热炊饼,暖得能化了雪。

演完戏,张老栓拉着我,在傩神庙里给柳班主和柳嫂子烧了香。他说:“师兄,嫂子,你们放心,青溪镇好好的,傩戏也好好的,我们会一直演下去,护着这镇子,护着公道。”

我看着供桌上的“夜游神”面具,阳光从庙门照进来,面具上的纹路亮闪闪的,像在笑。我知道,以后的每一年腊月廿三,柳嫂子都会来看看,看我们演傩戏,看镇上的人平平安安——这才是傩戏真正的意思,不是驱邪,是守护,是记着那些该记着的人,守着那些该守着的理。

江风又吹过来了,可这次不冷了,带着春天的暖意。我想,明年春天,柳嫂子要是看见镇上的桃花开了,一定会很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