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师兄自已,在拥有了足以主宰一切的力量后,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模样。
这才是最令人无力,也最令人痛心的真相。
“那,师尊,我们……”
许凌声音干涩,带着茫然。
叶白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无垠天际,身影在云雾中显得愈发超然而孤寂。
“路,是他自已选的。能否醒悟,亦只能看他自已。外力……终是徒劳。”
许凌闻言,心头更沉,仿佛压上了一块万钧巨石。
叶白的话语剥开了所有外在的可能,将最核心、也最令人沉重的真相展露在他面前——
一切的变化皆非是外邪入侵,乃是内生之变。
他看着师尊平静的侧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忧虑如寒潮般蔓延开来。
他不仅忧虑师兄昊辰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最终变得面目全非,更忧虑这天下苍生,是否会因师兄追求那绝对秩序与威严而陷入新的动荡与压迫。
“师尊,”
许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
“师兄他……融合仙道本源,执掌皇权,力量日盛。若他之心持续如此‘变化’下去,视万物为刍狗,以已心代天心……届时,这人间,是否会沦为他一意孤行的棋盘?书族之事,恐非终点,而是开端啊。”
今日昊辰可因书族不识时务、根据联姻而铁血镇压,逼死丞相。明日又是否会因其他宗门、乃至功臣勋旧稍有不顺其意,便施以雷霆手段?
绝对的权力若与渐趋冰冷的意志结合,带来的往往是可怕的灾难。
叶白默然片刻,云海在他脚下翻涌,一如这变幻莫测的时局与人心。
他何尝不知许凌所虑,甚至看得更远、更深。
仙道本源与皇道龙气的结合,造就的是一位前所未有的至尊,其心若偏,则祸及天下。
然而,他更清楚,到了昊辰如今的境界与地位,外力强压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提前引爆最坏的结果。其路既由已择,其悟亦需已生。
良久,叶白缓缓叹息一声,那叹息声融入风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几分期许,最终化为一种冷静的观望。
“你的忧虑,为师明白。”
叶白轻声道:“然,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亦或君恩。此刻的他,仍是人间之皇。”
他话语微顿,目光似乎再次落在那深宫帝座之上,
“如今昊辰,只是在与书族联姻这一事上,做的有些偏激,还未作出更大错误。其心虽变,其行未至极端。”
说罢,他便收回了目光,看向许凌,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最终道:
“且看他日后如何做吧?是非对错,时间会给出答案。届时……自有分晓。”
这番话,既是安抚许凌,亦是叶白此刻真实的想法。
他选择暂不干预,并非漠然,而是给予时间与空间,观察昊辰接下来的动向,这本身也是一种谨慎的应对。
当然,叶白也想给昊辰一次机会。
若昊辰就此止步,或能寻回部分本心,自是最好;若其变本加厉……
叶白未言之意,许凌也隐约能感受到一丝极淡却足以冰封万物的寒意。
许凌知师尊心意已定,再多言亦是无益。
他深吸一口清冷山气,将满腹忧虑强行压下,恭敬行礼道:“弟子明白了。谨遵师尊教诲。”
两个人待立的一会儿,峰顶唯有风声猎猎。
许凌心中千头万绪,却也不知再从何说起,随即再次躬身,道:
“师尊,若暂无他事,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叶白微微颔首。
很快,许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只是他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