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马上指派仆人们换地毯,他受了林苫的气,对仆人们也就特别严厉,借机斥骂出气。仆人们因此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小菊一边干活,一边趁人不注意时用怨毒的眼光瞪得猫心里直冒冷气。
圆晴上前抱起猫,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她绷着个脸,显然心情极坏,所以没有下楼去和林苫的外公相见。同时,她心里也明白,正是她工作上的失败,导致林苫外公又有机会打起小霞的主意。
小霞很快回来了,她眼圈红红的,默默地走到女主人面前,伸手接过猫。女主人抚摸着猫的头,轻声对小霞说:“该给它洗澡了。”
“嗯。”小霞含泪点头,抱着猫进了卫生间。
这天晚上,猫思潮起伏,它回顾了自己短短两年多的生命历程,对人类的所作所为以及人类对待它的态度,它已完全不再在意,它现在考虑的是,作为一只已经对女主人的事业一无用处的猫,它不再想这样生活下去了,它觉得自己早已不再需要专人侍候,更不再有资格住在陈设豪华铺有高级的阿富汗地毯的房间里,总之,不佩拥有眼下的所有特殊待遇……
猫很想能够不引人注目地,平平静静地,自在轻松地度过它最后的日子。当然,如果它能确定自己已冥路不远,那么它连这些要求也不会有,反正日子不多了,随便怎么凑合着打发过去就算吧!问题是它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很快就会死,因为自从它发出真正的猫叫以来(用林苫的话来说是“退化成了一只真正的猫”),它的身体反而好像停止了恶化的脚步。
猫不知道这是不是暂时的,这到底是新一轮急剧恶化的前奏,还是就此不再恶化,它将久久地作为一只普通猫而存活于世?那样也许它在世上的日子还很长。这样的话,过着现在的日子它会浑身不自在。
既然是一只普通的猫了,就应该让人以普通方式对待之,就应该默默无闻,像一个普通宠物那样地生活。普通宠物当然也需要人的爱护,但绝不需要过多的关心,过多的关心就意味着不自由,更何况这种过多的关心在很大程度上并非出于主人的内心所愿!
林苫说他不需要宠物,那可以把它送人嘛,这对它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当然,出于种种原因,林苫和圆晴绝不可能把它送人,这对于猫非常能够理解。
很明显,猫感觉只能在这里了此残生了!既然是这样,它觉得有必要为以后的日子定下一个格调:生活的要求不能过高,只要不冻死饿死就行,但应该有更多的自由,这种自由就是不被人过多地注目,并不希望林苫他们一方面为它提供“奢侈”的生活待遇,一方面又很不情愿,觉得物有不值,完全成了主人的一个负担。
其实猫原本就不需要这种“奢侈”待遇嘛!辛蝶家的生活经历告诉它,这里的“奢侈”待遇并没有也不能给它带来幸福!现在它最需要的,就是简单,尽可能地简单!
首先是要换一个简简单单的住所。它自己选择了一个地方,就是楼下紧靠地下室的门的一个房间,这儿原先是个杂物间,现在只有一些陈旧的旧桌椅和旧箱子堆放在墙角。
那儿离厨房和餐厅都不远,仆人们可以很方便地给猫送饭,如果他们不愿意送饭,它自己去餐厅或厨房吃也可以。而且,住在那里,它可以很方便地到屋外草地上去散步,晒太阳。更主要的,它觉得小霞肯定不适合住在这样的房间,这样,也就可以不用保姆了。
主意已定,猫一有机会就跑下楼,钻进这个房间,无论谁捉它上楼,它总是立即制造一切机会回到这里。
只有待在这里,它才能安静。多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后,小霞他们明白了猫的意思,就问:“你想住在这儿?”
猫点头。最后,他们认为猫是当真的。
然而,林苫和圆晴忙得不见人影,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