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洛阳以北,邙山。
一场规模浩大的军事演习,刚刚落下帷幕。
夜色笼罩着崎岖的山地,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和泥土的味道。
演习的终点,“飞狐陉”据点,此刻插上了代表红军的旗帜,但周围的气氛却不像是胜利,反而充满了压抑和沉重。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灯火通明。
拓跋晴一身泥污,脸上还画着伪装的油彩,正笔直地站在沙盘前。
她的眼神明亮,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但紧抿的嘴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在她对面,是担任蓝军指挥官的郭昕。
这位身经百战的安西老将,脸色铁青,手中的指挥棒一下下地点在沙盘上,声音严厉得像冬日的寒风。
“协同脱节!你们的炮兵在哪里?当步兵营冒着箭雨冲进第一道防线时,你们的炮兵竟然还在五里之外的山沟里爬坡!
我只用一个百人队的骑兵袭扰,就让你们的炮兵哑火了足足半个时辰!战场上,这半个时辰足够你们的先锋死上三遍了!”
“后勤混乱!演习第三天,你们的前线部队就断了弹药!我的人甚至在你们的补给线上缴获了两车军粮!急行军没错,但忘了屁股后面拉下的骡马车队,这是什么战术?靠将士们饿着肚子,用牙齿去咬开敌人的防线吗?”
“通讯中断!你们引以为傲的电话线,被我派出的几支斥候小队轻易就给切断了。你们的前线观察哨,形同虚设!导致整整一个上午,你拓跋晴,成了一个瞎子和聋子,对蓝军在两翼的调动一无所知!”
郭昕每说一句,指挥部里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参加演习的新军第一旅的军官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这次演习,他们本以为凭借着先进的武器和全新的战术理念,可以轻松碾压由老兵组成的蓝军。
演一开场,也确实如此。
拓跋晴利用望远镜和精确的地图,提前规避了蓝军的数次埋伏。
野战炮的远程打击,更是让蓝军的第一道防线土崩瓦解。红军势如破竹,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但很快,残酷的现实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蓝军虽然装备落后,但郭昕将游击、袭扰、埋伏这些老掉牙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熟悉地形,化整为零,像狼群一样不断撕咬着红军的侧翼和后方。
新军引以为傲的体系化作战,在复杂的山地环境中,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步兵、炮兵、后勤、通讯……每一个环节都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最终,拓跋晴是靠着一股狠劲,放弃了所有重装备,亲率最精锐的突击营,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了一次九死一生的迂回穿插,才在演习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将红旗插上了“飞狐陉”。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场“惨胜”。
裁判组的判定冷酷而无情:红军战损超过四成,补给线被彻底切断,后续部队无法跟进。即便占领了目标,也已无力维持战果,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这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完败。
郭昕的训斥还在继续,言辞越来越激烈,几乎是指着拓跋晴的鼻子在骂。
但拓跋晴始终站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郭昕骂累了,喝了一口水,指挥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拓跋晴才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