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云月笙都难得的显出了几分异样的安分,却更像是在刻意躲着云曦琅。
他唤她用膳,她便蒙头装睡;他伏案批阅奏疏,她仍缩在榻上假寐;待他熄灯就寝,她却又悄无声息地溜出殿门,不知所踪。
云曦琅也早已察觉她那些生硬的别扭,却并不说破,只一如既往地细致周到。
每至饭时,即便她面朝里壁、呼吸故意放得绵长,他依旧会将一盅仍冒着热气的精致饭盏轻轻置于她榻边的小几上。
夜深时分,若她蹑足出门,案头也总会留有一盏绢纱提灯,柔光温润,照平她夜路的颠簸与坎坷。
他一次次走入内室,看见锦被被她心绪不宁地蹬踏得凌乱不堪,总是不发一言地俯身,手势轻柔地将那些褶皱一寸寸抚平,仿佛如此便能抚平她心底莫名的焦躁。
他甚至害怕云月笙独处孤寂,特地将那只正跟景泰混吃混喝、活泼又单纯的小妖梵音给寻进东宫里陪她。
两个小家伙开始在东宫里四处乱窜。
云曦琅时常才埋首公文不过片刻,再抬头,书案已是一片狼藉——奏疏上印着墨黑的梅花爪印,纸页被撕扯得四处翻飞,宛若遭了场小小的风灾。
有时院中还会突然腾起一缕黑烟,原是云月笙顺走了他放置的黄符,将树杈用来“练功”,险些燃起一片大火。
这般景象落在任何人眼中,只怕早觉鸡飞狗跳与烦躁。
可每当云曦琅拖着处理了一整日政务、满身的倦意归来,撞见这满室的荒唐,却总是不由的怔住,随即哑然失笑起来。
他那双总是凝着庄重思虑的杏眼,此刻却弯成了清亮的月牙形,眼底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总是默然挽起袖口,俯身收拾残局,细致地将散落的纸页一一理齐,又耐心扑灭树上胡闹的小火苗,从始至终,都不见一句苛责。
就如同一个无声的守护者,始终温柔地跟在两个小身影之后,为他们拂去所有闯祸的痕迹。
……
这日,云月笙总算是将整个东宫里的树杈都烧了个遍,焦黑的枝桠光秃秃地立在庄重的宫墙内,显出几分滑稽与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