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无需言语。
他们把掌心合拢,银痕与金种相遇,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两枚钥匙在空气里轻轻碰杯。
天完全亮了。
第一束阳光穿过花隙,落在他们交叠的指尖,照亮那粒种子。
它开始发芽,却不是枝叶,而是一条极细的光藤,沿手腕缠绕,最终在两人小指根部,各开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花:
五瓣,粉白,像把一整棵樱花树缩成最小的誓言。
风起,最后一瓣老樱花终于离枝,擦过他们的手背,被光藤接住,化作一滴露水,渗进指纹。
仓低头,在樱的指尖落下一吻,唇碰到露水,尝到微微的甜。像把未来的所有春天,提前含在舌尖。
“明年今日,”他轻声说,“我们带着钥匙,来开锁,也来看它开花。”
樱点头,把额头抵在他肩窝,声音轻得像花瓣擦过琴弦:
“树在长,钥匙在跳,我们的愿望——”
“已经上路。”
光藤在指尖上轻轻摇曳,像一条只有两人能看见的细风筝线,把他们的影子悄悄缝进空气。
仓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掏出那截“仓樱”枝条。
一夜之后,断疤处的裂缝已完全张开,露出里面中空的心髓,像一枚被岁月淘洗过的笛管。
他把枝条递到樱唇边:“吹一口,让树听听我们的调子。”
樱含住断口,舌尖碰到木质里残留的树脂,微苦带甜。
她轻轻吐气——
没有声音。
却有一圈极淡的粉色光雾,从枝管另一端溢出,像被延迟的樱花雪,升到半空,凝成一枚细小的音符,悬在两人眼前。
仓伸手触碰,音符立刻碎成五粒光点,落回光藤。
光藤收到指令,开始逆向生长,沿手臂、锁骨、心口,一路退回,最终在胸口汇合,凝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圆环。
像把年轮压成唱片,只是没有针,只有心跳当唱针。
“咚——”
第一拍心跳落下,圆环亮起,投射出一道极细的光束,指向亭子北侧、那片他们从未踏足的竹林。
光束里,浮动着一行更淡的文字:
“第三十三圈年轮,请沿月光残迹,收集失落的半瓣。”
樱眯起眼,分辨出光束尽头,竹林深处,有一片竹叶正反射着不自然的银辉,像被人提前剪下一弯月亮,贴在了叶脉上。
“看来,”仓握紧她的手,“我们的钥匙刚打开门,门就迫不及待请我们进去。”
两人对视,同时起身。
长椅在他们离开后,发出一道极轻的“咔”,像替他们合上最后一页夜。
晨露很重,每一步都在草叶上留下一枚短暂的月亮。
光束在前方引路,像一条被拉直的琴弦,踩上去,会发出无声的颤音。
走到竹林边缘,那枚带银辉的竹叶忽然自动脱落,在空中旋出半圈,恰好落在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