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道:“你们送他一程吧。我给他点了销魂烟,这会儿应该起效了。动作利索点,别让他遭罪。”
两人一点头,就往李大亮所在的房间去。
女人站在原地没动,继续抽她手里夹的那半根烟。
烟头明灭,烟气缭绕,可那烟却不见短。
她吸了两口,又摸出个燃油火机来,打着了扔进两个年轻人出来的房间里。
下一刻,便有火光在房间中闪起。
随之还有毕毕剥剥的碎响。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十几年经营毁于一旦啊。”
我立刻转回李大亮所在房间。
李大亮已经落到那两个年轻人手里。
一个按住他的手脚,另一个拿着绳子在勒他的脖子。
不过李大亮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看起来仿佛是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实际上却是中了迷烟。
那女人给他点的烟带着迷药。
虽然药效比不上我配的,但显然带有极强的针对性,李大亮只吸了一口,就立刻中招被迷。
阴神归壳。
我直挺挺从地上跳起来,瞪着正意图勒死李大亮的两人。
那两个年轻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脸上登时露出见鬼的表情,张嘴就要大叫。
我一步来到两人面前,一抖袖子,洒出药粉,把两人迷翻在地,抬手解下李大亮脖子上的绳子,顺手解了他所中的迷药——那女人下的和我下的,都一并解了。
李大亮恢复呼吸,立刻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眼睛却死死瞪着我,道:“你不是老卫!你是印尼来的那个道士”
原本他看不出来,是因为中了我的迷香,现在药力一解,立刻就看出我不是老卫。
我微微一笑,也不摘下老卫的脸皮,道:“身怀真术,必有护身法,还能被个拍花子的迷药手段给迷了,你可真是丢尽了江湖术士的脸面。”
李大亮道:“那女人是拍花正传花眼张的弟子,也是术士,不是一般的江湖下九流。”
我说:“不过是些拍花子罢了,也配称术士!我跟着你,本来是想顺藤摸瓜找到织罗人的下落,可现在看这个打算是要落空了。那女人上来就要杀你灭口,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一旦你们救郑六失败,就立刻断掉这条线——她已经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开始放火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再给你这边做个设计,这场大火就是你逃到这里之后放的,死多少人造多大孽,都是你来背了。我相信那女人也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烧死的替身了。今晚,这店里所有人,包括动手这两个,还有接你来的那个小武,都要葬身火海。现在,小武应该已经死了吧。你自称是天罗的柱头,地位仅次于织罗人,可现在一看,你这个柱头也未免太不值钱了,说杀掉灭口就杀掉灭口。像你这么重要的人物也能说杀就杀,这天罗经营这么多年没散伙倒也稀奇。”
李大亮脸色变得惨白,低下头道:“我不是柱头,只是个七十二营之一的营头,老卫是我的副手。”
我说:“天罗的营头不都是妖将吗?你看起来不像妖怪。”
李大亮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再抬头,冲我咧嘴一笑,那嘴越咧越大,眨眼便占了半张脸,嘴里满是密密麻麻尖锐牙齿,锋利细小,少说也有上百颗。
我点了点头,道:“这才有点意思。采生折割裁人作妖,你一个江湖术士,为什么也愿意受这种罪,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李大亮道:“天罗的规矩,想做营头,就得先裁妖化形,这样才能被认为是自己人,以后才有机会往上升,甚至成为织罗人之一。相较于得到的好处,这点苦不算什么。”
我问:“织罗人不是一个?”
李大亮道:“这么大的买卖,谁也不能单独掌下来。当初重建天罗的时候,就是民国时天罗的几个老根底用自家买卖凑着搭起的架子,各家也都还各自管着自己买卖这一块,谁都不能管着谁,最后就都以织罗人的名头在外面活动。”
我问:“织罗人到底有几个?在香港布局坑我们的,是哪一个?”
“我从来不知道天罗有往东南亚发展的计划……”
李大亮本能地替天罗辩解,但话只说了半截就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道:“是啊,织罗人有什么计划也不会告诉我这么个说杀就杀的小角色。能在香港布局的织罗人……十有八九是掌着财神柱和度厄柱的老灰仙。财神通槽走白,度厄搭桥跑水,老灰仙家学渊源,从五年前就打通了港澳路径,在那边很有些人脉能量。前阵子负责去香港找郑六要钱的,就是这位老灰仙。”
我皱了皱眉头,问:“老灰仙?他是老鼠精不成?”
李大亮道:“谁知道呢,不过有次天罗大聚,所有营柱台头都到场,织罗七大仙各显神通出场,老灰仙确实是当众演了一把老鼠变人的把戏,别管真假,确实挺唬人。或许,他真是老鼠精变的吧。”
我问:“织罗七大仙?织罗人有七个这么多,难道没个挑头主事的?”
李大亮道:“七大仙势力都差不多,谁挑头别人都不服,有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
我说:“商量着来,能有这么高的效率?你打电话什么都没说,这边就已经做好灭口放火断线的准备了。”
李大亮露出一个失落的苦涩笑容,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营头,像我这样的整个天罗罗里少说也得有上百人,随随便便就能抓一大把人出来,就等着我们这些营头犯错去死好取而代之呢。”
我问:“管京城郑六这事的是哪个大仙?”